诺基亚收购阿朗,好事者非得把它看成一个个案,解读成对中兴、爱立信不利,对什么什么不利的事。就没那个眼界看出来,这是工业4.0背景下,欧洲在基础管道领域的积极动作。
过去几年,尤其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,电信业者被一波管道化潮流吓怕了。对于运营商、设备商及整个行业的价值有明显的瞧不上,认为互联网企业会把它们全部OTT掉。过顶传球是比较爽,比胯下传球还漂亮。
你看老欧洲总是会在一个变局时代提前发出某些声音。不要被美国IBM当年的“智慧地球”迷惑,其实早在它提出这个概念之前,欧洲早就有类似的概念、战略,而且欧洲巨头们如西门子、飞利浦、意法,也包括脱胎于西门子、飞利浦们的半导体及工业单元,都已经先于美国企业落实了转型。我一直觉得,欧洲在制造业领域的转型快于美国。
你去梳理一下西门子与飞利浦就明白它们真的身手很快,危机感更强。
欧洲之老只是文化与精神上的印象延续,这个区域的特色是,它确实有一种超越国家层面整体的意识,虽然统一只是形式上的,每个国家与企业在全球市场有自己的独立诉求。但是,一种整体的命运共同体还是会发生作用。何况这是在债务危机频发的时刻,对于欧元来说,也有实业反抗的意识。
工业4.0不仅是德国的诉求,也是欧洲的诉求。这个区域,你看看,它在基础管道、半导体核心架构、核心元器件、前沿材料、智能设备、工业机床、自动化、生物科技、医疗设备、环保工程等诸多方面,都有自己牛逼的企业。
活在IT与工业口记者视野里的,除了西门子、飞利浦,意法、诺基亚、安捷伦们,还有ASML们。
与美国相比,人们总觉得这个地区没有互联网巨头,可是一个事实被人忽视了。单就一个ARM,虽然有美国苹果的遗风,但是它毕竟代表着欧洲截至目前通信与互联网融合的最大荣光。没有ARM,谷歌不会这么牛,它是欧洲通信业与互联网的底层力量。它的体量很小,但是在全球发挥的杠杆作用,常常被人忽视到无知。
你能看到,欧洲这种产业格局,是有原因的。正是因为制造业整个产业链发达,从中崛起类似谷歌之类的互联网巨头挺难。土壤不同。欧洲人同样追求自由,但是就像它们的“巨石崇拜”一样,它们更想立足大地,追求安稳如山的自由。
欧洲被视为还具有道德良心的区域,跟它们这种价值观有关联。
从这种氛围里生发的ARM生态,其实可以视为欧洲自我革新、超脱一步的前沿布局的象征。没有ARM,就没有诺基亚们的辉煌。诺基亚手机业的轰然倒下,与其说是被联发科+谷歌打败,其实更像是传统工业、福利国家的内部革命。
诺基亚手机倒下,并不意味着诺基亚倒下。如今它收购阿朗,是放弃过往一段通讯中断的荣光,求得一段基础管道领域的新生。它依然是欧洲通讯业的基础力量。而在一个工业4.0时代,这一整合,可以视为一次欧洲的战略诉求,而不是纯粹的企业诉求。
工业4.0的讲求智能、响应速度、可定制、个性化、跨区域,体现的是效率,它打破了许多不对称,带有流程革命的要义。而且,这里面,管理学与文化革命的成本更大。但从技术角度来说,负责起草德国4.0概念的西门子技术人士表示,没有数字化工业通信大范围的标准化,工业4.0是无法实现的。
这意味着,这个概念之下,会首先发生消除一些行业壁垒的动作。欧洲自身肯定会先于其他区域做出调整,否则它的阻力更大。将诺基亚整合阿朗,放在这个背景中,我觉得,它就是一次非常自觉的行动。
在我看来,强调工业信息化概念,以及物联网概念,就跟工业4.0、智慧地球及其各种变种概念一样,它们背后的核心,都是一个在基础层面、应用层面广泛、多维连接的趋势。尤其是带有管道特征的通信业,一定会是一个核心基础。
中国华为被视为撬动全球区域国家经济发展的核心技术力量。我觉得就在于它在全球电信业中基础地位,以及展示出的创新力量。
因此,将诺基亚整合阿朗解读为对中兴、爱立信是一次利空,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。这一动向,其实对于整个电信业、设备业来说,都是一次稳定信心的信号。它意味着,这个环节价值将进一步得到确认。之前,任正非对未来管道价值的评价是非常准确的,他用低姿态的危机表达了一种自信。
我倒是觉得,过往一段红得发紫的互联网巨头们,需要从洋洋自得的OTT潮流中回归现实,体会一下基础管道的价值,在“互联网+”中,重估自身价值。“互联网+”概念里,看上去,互联网无所不能,是一种拯救的姿态,但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东西,往往最后不过是万金油,它会成为常识,最后为自身弱化掉部分独立的价值。也许几十年后,人们就不提互联网这个概念了,一切的链接都是自然而然,词汇的显性提示作用就弱化乃至消失了。互联网企业还在,但是它已经融入现实,成为技术与理念的背景。